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施行以來，審前辯護愈發重要，直接影響著案件結果。但律師介入案件的時間節點不總是理想的，總有當事人在認罪認罰后才想起委托律師，試圖“搏一搏”。然而，辯護難度已經翻倍。

北京市盈科（呼和浩特）律師事務所（以下簡稱“盈科呼和浩特律所”）烏日罕律師、胡日律師近期辦理的非法狩獵罪案件即使如此。當事人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后，才找到烏律師團隊。當時案件已經移送法院，可謂“時間緊、任務重”。律師接案后迅速開展工作，經過專業的訴辯協商，最終為當事人實現了“實刑改緩刑”的目標。

結案后，烏日罕律師、胡日律師認真復盤，圍繞“認罪認罰之后，爭取檢察院調整量刑建議”的主題撰寫文章，與大家分享經驗。

這個答案很明確：能。

一般來說，認罪認罰具結書是控辯雙方協商 一致的確認文件，對雙方都有拘束力；相應的量刑建議書隨案移送，人民法院也應當尊重。

但量刑建議并非不能調整。

被動調整情形，是人民法院和被告人、辯護人向檢察院提出調整量刑建議。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01條第1款、《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》第353條、《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》第418條均有類似規定。

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》（2018修訂）

第二百零一條第二款 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量刑建議明顯不當，或者被告人、辯護人對量刑建議提出異議的，人民檢察院可以調整量刑建議。人民檢察院不調整量刑建議或者調整量刑建議后仍然明顯不當的，人民法院應當依法作出判決。

主動調整情形，絕大多數是由于犯罪嫌疑人/被告人反悔，所以基本都是檢察院加重量刑建議。不在本文討論之列。

現行法規體現出檢察院的“區別對待”：被告人、辯護人異議合理的，人民檢察院“可以”調整量刑建議；人民法院“認為不當”或“認為被告人、辯護人異議合理”的，人民檢察院則“應當”認真審查，認為合理則“應當”調整。

關于印發《人民檢察院辦理認罪認罰案件開展量刑建議工作的指導意見》的通知

第三十二條 人民法院經審理，認為量刑建議明顯不當或者認為被告人、辯護人對量刑建議的異議合理，建議人民檢察院調整量刑建議的，人民檢察院應當認真審查，認為人民法院建議合理的，應當調整量刑建議，認為人民法院建議不當的，應當說明理由和依據。

人民檢察院調整量刑建議，可以制作量刑建議調整書移送人民法院。

《適用認罪認罰的指導意見》第41條也有類似表述。

可以說，辯護律師對量刑建議的異議如果能得到法院的認可和背書，會更有可能得到檢察院采納。正是基于這一點，且案件已在審判階段，烏律師先去法院溝通了意見，然后立馬碰了釘子。

“就你那個當事人沒有被建議緩刑是吧？那是他有前科，同罪前科的肯定不能緩刑”

“我們認為他那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前科，可以適用緩刑”

“開庭的時候再說吧”

相信很多刑辯同行有過類似體驗：在被告人持續認罪認罰的情況下，法官拒絕庭前溝通、要求律師當庭再發表意見。其中有個非常現實的原因，那就是法官有時不會庭前閱卷，沒有時間和條件（也認為沒有必要）詳細審查律師提出的具體意見。

純粹量刑辯護的難度就在這里：控辯審三方用的都是同一套《量刑指導意見》，憑什么你律師就算得更精準？所以找法院還是找檢察院，并無確定答案。辯護人要多方溝通，耐心、執著，找到那個“心軟的神”——（相對）愿意聽取律師意見的司法人員。

烏日罕律師在執業過程中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司法人員，他們的專業背景、職務職級、價值取向、性格脾氣千差萬別。那些愿意聽取律師意見的司法人員沒偏見、不麻木、敢擔當，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。

在登檢察院門之前，烏日罕律師就預感到本案的承辦檢察官白檢會是位“心軟的神”。一是她不排斥與律師溝通：本案已在法院階段，她仍在電話中告知了我們她辦公室的位置。二是她在盡力平衡法律和人情：原認罪認罰的當場，召某說家庭條件差、要照顧兩個孩子時，白檢將量刑建議調低了一個月。

而這些都意味著，白檢有調整量刑建議的權限和擔當。

登對了門、找對了人，不意味著律師意見一定會被采納。切記，訴辯協商的核心在于交易。

檢察官有不辦錯案、順利指控的需求，自然希望律師提前亮明質證及辯護要點，幫助檢察官掃清盲區，減少當庭對抗；律師有達成目標、不負委托人的需求，自然希望檢察官認真考慮并滿足辯方訴求。這是訴辯交易的基礎。而完成訴辯交易，需要一定的技巧。

1. 提出訴求，主動發起交易

我們向白檢遞交了16頁的專項法律意見并一一說明，建議她調整量刑建議為緩刑。

“嗯，不是這樣吧？我之后考慮”

“我們希望您能認真考慮，他是刑罰執行完畢后的漏罪，完全可以緩刑。除此之外，我們對起訴書和證據也有意見。起訴書中XXX是錯誤的，還有……”

“是嗎？我看一下”

我們前期反復、細致地閱卷，挖掘了很多在案證據的缺漏。雖不影響大局，但也必須補正才能定案。我主動指出證據弱點引起了她的興趣，更正后問我是否還發現了其他缺漏。

2. 展現專業形象，為辯護意見爭取重視

此時我再次鄭重提出調整量刑建議的請求，忐忑中鼓足勇氣，誠懇里留有狡猾。

“嗯，我會考慮的。你再說說有沒有別的問題”

“好。證據二卷第108頁有……”

我對案卷熟稔于心，甚至頁碼都已牢記。律師專業敬業的表現既是為自己爭取印象分，也能使辯護意見“不容輕視”。

3. 遞進式協商，及時確認結果

首次溝通時，控辯思路總有無法對應之處，基本不可能確認協商結果。本次溝通就是如此：我們主張不應對召某從重量刑；檢察官認為當前量刑建議已經從輕，只是執行方式不是緩刑而已。

而“遞進式協商”恰恰能解決上述問題：通過溝通摸清對方思路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詳細論證，查漏補缺、趁熱打鐵。“遞進式協商”時間間隔不宜過長，烏律師回到酒店后連夜寫作，第二天又遞交了一份8頁的法律意見書，并當面闡述。

“你們關于漏罪的意見說服了我。請律師還是有用啊，這多認真啊”

我們的努力得到了檢察官的認可。當事人召某在我們的見證下重新簽署了認罪認罰具結書，量刑建議調整為“拘役三個月，緩刑六個月”。

調整后的量刑建議得到了法院的采納，判決已經生效。

訴辯協商充滿變數，時刻考驗著律師的個人能力和專業品格，力挽狂瀾確實很帥。但也想對涉嫌刑案的當事人們說一句，有事情盡早委托，我們更想給你穩穩的幸福。不要等到木已成舟的時候，考驗自己的運氣和律師的能力。

烏日罕律師

北京市盈科（呼和浩特）律師事務所刑事部專職律師、秘書長

武漢大學法律碩士、南開大學經濟學學士；蒙漢兼通

呼市律協刑專委秘書、呼市檢察院入庫聽證員

盈科十大無罪辯護案例、十佳新銳刑辯律師、刑辯演說家全國亞軍

專長領域：專注刑事案件，在辯護、申訴、控告、合規等領域均有業績，執業至今有多件無罪、罪輕等成功案例（含1件撤回起訴、6件不起訴、3件緩刑等）。

胡日律師

北京市盈科（呼和浩特）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 蒙漢雙語

專業背景：曾就職某法院，熟悉立案、審理、強制執行、保全各階段工作流程，辦案經驗豐富。

社會活動：志愿服務第六屆亞太地區商學院草原嘉年華；參與商業國際合作交流培訓榮獲碳排放管理師資格證書。

專長領域：擅長處理盡調、催收、訴訟、執行、資產處置等各階段事務，以敏捷思維、豐富執行經驗為客戶提供優質方案。